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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關心則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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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如今是沒法生育小孩的!”摩根的語氣無比暢快。“看看吧, 亞瑟,你只能有莫徳雷德這唯一的兒子!”

亞瑟正強撐著站在摩根的牢房前,緊緊抓住圍欄,手背青筋暴起。鐵欄桿上有什麽小刺紮破了他的掌心,留下個小紅點;然而盛怒之下,他恍若未察。

亞瑟的額上滑下一滴汗珠,他呼吸不勻的罵道:“你這個該死的瘋子!”

由於舊毒未清,傷病難愈,他匆匆從康沃爾回到了卡米洛特。他不得不讓格妮薇兒調動萊馬洛克趕去康提斯善後, 自己把其他工作拋在一邊,甚至無法親自搜尋梅林的蹤跡。這都是因為,他最關註的人之一摩根正在他的後方搗亂, 已經嚴重威脅到他和格妮薇兒的一切一切。

是的,根據密報, 他的姐姐蠱惑了高文,也許還有更多優秀的騎士——他們的特點是以自己為尊, 而並不那麽徹底效忠於女王。該死的摩根把業已把莫德雷德的事情捅了出來,並作出最嚴厲的恐嚇——“他已不可能和格妮薇兒擁有孩子了”。

“抱歉啊,我親愛的弟弟。”眼見計謀得逞,摩根壓低了聲音,確保只有他聽見。“那時候, 我順利取得了想要的部分,然後便紮掉了你的兩側導管。這樣,確保你再也不能讓別的女人懷孕。”

她微哂道:“反正我已保留了足夠的東西——來自異界的技術則令它們鮮活有力, 能給我一個孩子。你已經知道的,他就是莫德雷德。”

亞瑟幾乎遏制不住拔劍砍她腦袋的沖動。他的手在顫抖,連嘴角也禁不住抽動起來,卻沒發出一個音節。

“我只是陳述事實,真遺憾呢。”在亞瑟急促的喘氣聲中,摩根擠了擠眼。“我想,你總會接受現實。不過在此之前,你最好先冷靜一下。”

她的話音剛落,亞瑟的身體就沿著欄桿慢慢滑倒在地。他的頭低了下去,頭發就像是浸在水裏一般。站在遠處的侍衛們發現了端倪,各個驚慌失措,趕緊去拉親王,動作之倉皇惹得摩根不由得發笑。

“哎,聽說親王此前受傷未愈,你們該勸勸他別過於激動。畢竟,他是潘德拉貢的偉大英雄呢。”

摩根一邊說著,一邊反手拆下了藏在頭飾裏的金屬鏈條。盡管她曾經從王宮中逃脫一次,地牢的看守者們仍沒有把她身上搜得太幹凈——誰能想到,這樣一位養尊處優的女士會懂得越獄?

當然,此刻摩根並沒有越獄的意思。她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,迅速絞開生銹的鐵鎖,走到牢籠外,徑自抱住身軀癱軟的亞瑟。

侍衛們不曾對摩根產生過度警惕,亦從未經歷如此誇張的場面,因此,他們沒有直接擒住她。就在他們目瞪口呆的時候,摩根又不知從哪掏出了兩件東西——刀具和藥瓶。

“唉。”她幽幽嘆氣,將小刀貼住亞瑟的脖子。“我一點也不想傷害親王殿下,他畢竟是我的親弟弟呢。不過,我需要和他一直待在一起,我真的很想要幫助他、治療他。”

倉促歸來的亞瑟親王病倒在關押摩根的牢房,突然陷入嚴重昏迷,並遭到摩根的挾持。這種糟糕頂透的消息,必須盡可能封鎖在王宮內。蕾恩作為女王手下第一女官,自然明白這個道理。不等格妮薇兒發號施令,她便動用所有權力,盡最大能耐封閉了宮門。

但不知為何,訊息走漏得極快。沒過多久,高文就與傑蘭特等騎士趕到了王宮。

他們並不曾蒙受宣召,便自作主張闖了進來;用的是救援的名義,實際卻是對女王的極大冒犯。

因為,本該忠心不二的他們,居然還帶上了那個罪孽的象征、私生子莫德雷德。

“先前我們正與莫德雷德商量,希望同亞瑟還有摩根當面對質,弄清某些重要事實。但是,情況突然就不那麽對勁了。”領頭的高文辯解道。“所以,考慮到……以亞瑟為重,以潘德拉貢為重,這種危急情況,我們不能置之不理。”

這簡直是赤;;裸裸的威脅。聯合王國以聯姻並國十餘年,還是第一次,有人這麽明確提出 “以潘德拉貢為重”這種不啻於謀求分裂的說法。

格妮薇兒迅速意識到了危機。她知道,她的聯合王國年歲尚短,一直暗流洶湧,未能停歇。以往,有人幫她擋住了困難,維系著和平的假象。而現在,隨著亞瑟驟然病倒,平衡飛快的被打破了。

摩根雖有她的危險性,但區區一個女人,又豈能一直控制著昏迷的亞瑟。在地牢裏,包圍她的那些侍衛沒有痛下殺手,不過是預防她狗急跳墻損傷到親王罷了。而格妮薇兒未立即命人擒住她,其實亦想聽聽這個女人還會提什麽出格條件。

此刻,格妮薇兒非常後悔自己沒有當機立斷。眼下,這批突兀出現的騎士,大約是摩根蠱惑或算計好了的重要“援軍”。

高文信誓旦旦立在女王面前,他的身後,還站著皺眉不語的傑蘭特等一大幫騎士。凱就在人群中,頗為尷尬的扭過頭,順手扯了扯加雷斯和加赫裏斯——他們的表情好似不那麽讚同高文,可仍然在他的隊伍裏。

而蘭斯洛的好友博斯並不在其中。

格妮薇兒咬了咬牙,盤算著她身邊那些侍衛的可靠性。他們理應全力維護自己,不過對上武藝高強且有著勇者光環的圓桌騎士,甚至還有他們的“前上司”高文和凱,硬碰硬的把握並不大。

最中立公正、絕對能鎮住場面的梅林,失蹤多日迄今杳無音訊。萊馬洛克還有蘭斯洛,騎士團的兩位團長,亦是她最能信任的圓桌騎士,眼下也都不在身邊。她必須親自穩住那些質疑的人們,盡可能預防內亂。

那她應該柔和一點,周旋到底?

這時,凱猶猶豫豫的開了口:“陛下,我們情非得已。您和亞瑟並沒有子嗣,當下他又重病纏身,我們實在太過擔憂……聯合王國的未來。”

“直白一點說吧。”傑蘭特搶道。“聯合王國因為聯姻而建立。如果沒有亞瑟,僅由女王您主宰一切、獨斷專行的話……我們很難接受這樣的失衡局面。”

“不,我們不是糾結女人靠不靠得住的問題。”凱齜牙,沖傑蘭特擺擺手道。“事實上,我們憂心的是潘德拉貢的血脈和傳承。”

說完他很是松了口氣,仿佛費了很大力氣才這麽順暢的表達出本意。而凱身旁的加雷斯和加赫裏斯彼此對視一眼,撇撇嘴好似有些不滿意。

聽著這樣的解釋,格妮薇兒胸腔裏仿佛燃起一團火。

說到底,還是不信任她,從骨子裏輕視著女人——“為了潘德拉貢”,所以他們寧願寄希望於一個身世可疑的莫德雷德。

她得振作起來,不能由著他們再胡說八道下去。即使她和亞瑟目前沒有孩子——也許今後也不會有——她也決不能放任一切,讓別人糟蹋他們的心血、踐踏毀壞這來之不易的統一王國。

女王斜睨了眾騎士一眼,朗聲道:“諸位,我暫不追究你們不請自來的僭越無禮,我充分理解你們對亞瑟的關心。但是,我認為我有足夠的把握處理摩根,毋需他人置喙。”

她板起臉來。“盡管亞瑟昏迷……你們這樣大驚小怪,是什麽緣故?”

“亞瑟可能不是簡單的昏迷,我聽聞他在卡姆蘭就一度有過失控……他現在病重,我們必須有備無患。”凱焦急道。

高文自然也插話:“摩根和莫德雷德,這對母子與潘德拉貢王室的傳承有著莫大關系,萬萬不能簡單處置。”

格妮薇兒厲聲道:“說到摩根,難道,你們沒人認為,她才是導致亞瑟生病的罪魁禍首嗎?”

高文楞了楞,頃刻他搖頭道:“陛下,請息怒。即使我們拋下所有的親緣和感情因素,去揣摩一個親姐的行為……按照常理來說,亞瑟不會對她毫無防備;況且,摩根一直被關在牢裏,也無法隔著欄桿暗算到他。”

“牢裏的她竟貼身藏著匕首和藥劑,誰知道她還做了些什麽!”格妮薇兒恨恨的道。“還有,想想卡姆蘭戰役,那時候亞瑟為何會忽然失常?誰又能保證這不是摩根布下的陷阱?!還有,蘭斯洛的突然失蹤,會不會也和她的陰謀息息相關?”

高文一時語塞。傑蘭特卻冷哼一聲,上前嚷道:“陛下太過高看摩根了。一個女人哪有這般通天本事,既能買通親王身邊的近侍為她服務,又能呼風喚雨、把蘭斯洛困在音訊不通的迷霧森林。”

格妮薇兒簡直不想評價傑蘭特的無知和自負。高文和凱卻是低下了頭,各自咂摸她話語中的涵義。凱不再吱聲,高文仍是躊躇著道:“陛下,我們不能憑一面之詞下定論。我們想要見見亞瑟,也需要和摩根對質。”

凱微微跺腳,朝格妮薇兒行了個禮。“陛下,請寬恕我們的唐突。我們,是真的很關心亞瑟的安危,所以……”

凱的誠懇稍稍打動了格妮薇兒。想一想,大概不見到亞瑟和摩根,這些人便不肯就此輕易離去——即使高文有所動搖,傑蘭特也第一個不會善罷甘休。格妮薇兒頗有些無可奈何。更強硬的處理方式,也許意味著在王宮內制造械鬥……那麽,與其在這兒僵持,倒不如先少少示弱。

她一橫心,道:“那就請諸位跟我來吧。”

說著,格妮薇兒給陪在身邊蕾恩使了個眼色,她的表姐立即會意並退了下去。禦前侍衛們也收到了女王無聲的命令,隊伍收得很攏,跟得更緊了。

一行人可謂浩浩蕩蕩的來到了亞瑟休息的臥室。在那房間裏,摩根坐在床沿,仍死死扯著緊閉雙目的亞瑟,可謂寸步不離。

她的身旁,侍衛們嚴陣以待,卻是想動又不敢動,生怕她誤傷親王殿下。

格妮薇兒強壓著心頭的憤怒,道:“諸位忠誠的騎士們,你們可以看見,你們嘴裏非常重要的摩根女士,正用刀子壓著亞瑟親王,挾持昏迷不醒的他。我為了我的丈夫,不得不暫時作出妥協,容忍她依舊待在這裏。”

“哦,我只是害怕你對他肆意妄為,將我們強行分開。”此刻的摩根,居然還能在眼角擠出一滴淚水。“我無意脅迫,我只是想要盡我所能,幫助亞瑟治療。”

“治療?”格妮薇兒再一次拔高音調。“你能保證你其實不是想要他的命?!”

當然,格妮薇兒相信摩根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兇。因為那樣的話,她先前玩弄的種種詭計就失去了意義;自己一定會立即用極端而徹底的辦法處決她,而被仇恨籠罩的騎士們也可能會讚同她遷怒於莫德雷德。

畢竟,就她所知,摩根貪圖的,是個人的絕對權力。盡管這個女人看似瘋狂,也深受著束縛,並非真正的隨心所欲。

被格妮薇兒質詢的摩根,裝出一絲怯意,望向屋子裏的禦醫。“可是,我的診斷已經得到了禦醫認可。”

雖然遭到蒙蔽,高文他們顯然也沒有全然信任摩根。騎士們紛紛靠近醫師,要求他們說出真相。

禦醫滿頭是汗。“陛下,大人,閣下,我們,啊……親王殿下像是舊傷覆發,這才神智模糊……目前我們在盡力、尋找有效的治療方案……”

“聽到了嗎,父親的傷病未愈。”不知何時,默默縮在騎士中間的莫德雷德突然發話。“母親的確正在試著為他治療。你們不能任意給她安下罪名!”

原本欺身上前的高文微微退回一點,看了看格妮薇兒,充滿歉意的道:“陛下,這很有些兩難。我以為,就我們所了解的,摩根真的有這類醫療方面的能耐。這種緊要關頭,不該讓她離開這裏……”

“反正醫師沒什麽好對策,讓她試試也無妨。”興許是親眼見到了崇敬的亞瑟親王,傑蘭特也緩和不少,繼而婉轉勸說起來。“畢竟,我們都在這裏盯緊了她。”

摩根對騎士們投去滿意的一瞥。“非常感謝你們的信賴。我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了。”

她迅速撤掉了手中握著的刀子,轉而伸向亞瑟的腰間。聖劍就掛在那兒,作為亞瑟的守護,貼他貼得很緊很緊。

在眾人瞠目結舌之前,早有準備的摩根鋸斷了鎖扣,將劍鞘舉得高高。“過來吧,莫德雷德,我的兒子,亞瑟的親骨肉!”

她尖叫道:“湖中仙女賜下的聖劍永遠承認勇士的血。拔出它,莫徳雷德,向世人證明,你才是潘德拉貢的亞瑟王之後裔,你正是他的直系血脈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格妮薇兒還是享受和平太久了,沒有足夠的決斷呢。

當然,投鼠忌器也導致了她處處掣肘。想要解決大問題,又期待不流血,結果就是幾乎被人牽著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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